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军发生的友军误伤事件

作者:李有观 来源:中国网
2016-05-30 08:30:36

  美国《空军》杂志发表美国空军退休飞行员菲利普 梅林格尔的文章,简要介绍了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军发生的友军误伤事件。

  从革命战争到现在,美国军队不仅处于敌人的炮火之下,还处于友军的炮火之下——这就是友军误伤。实际上,这类可怕的事件多次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后来的战争中。

  1944年6月6日,盟军在法国的诺曼底登陆,但是很快就陷入困境,无法迅速向平原地区推进。伤亡人数也不断增加。英国军队在伯纳德 蒙哥马利将军的率领下,试图在法国北部的卡昂附近突破,但是没有成功。现在是美国陆军中将奥马尔 布拉德利采取突破行动了,地点是位于法国西北部的战略要地圣洛。美军的布拉德利和艾森豪威尔两位将军希望重型轰炸机在德国军队的防线上炸开一个缺口,以便让美国地面部队大量通过。当时诺曼底海滩附近的形势已陷入僵局,而如果突破成功将大大有利于盟军。

  美国陆军航空队(美国空军的前身)中将卡尔 斯帕茨是空中部队的指挥官,并不赞成在战术支援任务中使用重型轰炸机;他的飞行员也没有训练过这种任务。但是地面部队指挥官坚持这个要求,所以航空队的飞行员开始制定计划。布拉德利将军要求轰炸机沿着前线平行飞行。他认为这种方法可以降低“短炸弹”的可能性——“短炸弹”是指一些机组人员为了避免目标上方的敌人防空火力而提前投掷炸弹。

  航空队人员认为,这样一个又长又窄的轰炸路线——目标区域为7英里×1英里——将使飞机过度暴露在敌人炮火之下。相反,他们要求让轰炸机以很宽的平面垂直飞向目标:这是圣洛外边一条自东向西的主要道路。这样可以使轰炸机快速突破德军的高射炮防御区域,而且不会降低空袭的有效性。机组人员需要特别注意,以免提前投掷炸弹。即使如此,航空队人员向布拉德利将军提出警告说,使用1500架轰炸机攻击接近友方部队的相对较小的区域,这无疑会有伤亡。布拉德利将军说,风险是可以接受的,只要能够在德军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

  1944年7月25日,美国陆军航空队的轰炸机开始对圣洛道路的南侧进行轰炸。很快,地面就被炸弹爆炸产生的烟雾和碎片所笼罩。由于一些关键地标的位置不确定,轰炸机开始偏离方向。这样的结果是灾难性的。提前投掷的炸弹使得美国地面部队在轰炸期间的死亡人数超过100人,其中包括美国陆军地面部队司令莱斯利 麦克奈尔中将——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死于战斗的最高级别的将领。在随后的调查中,航空队的指挥官卡尔 斯帕茨坚持认为所使用的战术是正确的:横向或偏移的误差总是大于距离误差,导致了炸弹的提前投掷。虽然这次误伤事件给整个战斗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是轰炸行动对德军的防御造成了更严重的影响。美国轰炸机在敌军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使布拉德利的部队大量通过,横贯法国的总攻行动即将开始。

  这次由于轰炸偏差而发生的意外事故对美军来说是可怕的,但是这次战斗的结果是积极的:美军获得了战场的机动性。然而,这次事件并不是二战期间第一次、也不是最严重的一次误伤事件。

  在这次事件一年以前,盟军收复了北非地区。盟军领导层决定下一步行动的目标是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他们相信西西里岛是通向意大利的主要道路,可以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而且是面对实力较弱的敌人。意大利政府已经摇摇欲坠,攻击意大利的领土可能将它推到谈判桌前。

  盟军将在两个不同的地点登陆。英国军队将在伯纳德 蒙哥马利将军的率领下袭击西西里岛东部海岸,而美国军队将在乔治 巴顿将军的率领下在西南海岸登陆。巴顿将军的登陆区域内拥有几个机场,这对盟军的成功是必不可少的,因此需要迅速占领和转为盟军使用。巴顿将军本人说:“我想要强调这一点,因为我确信如果没有这些机场,虽然我能够上岸,也活不了多久。”在最初的两栖登陆战斗中,空降部队也将参与作战,以夺取机场、桥梁和其它重要设施,切断敌人的防御部队,保证攻击海滩的盟军部队快速推进。

  其中一支空降部队是美军第82空降师的一个团,计划在西西里岛南部杰拉的机场附近着陆。1943年7月11日上午8:45,巴顿将军向几位主要的指挥官通报说,空降行动将在夜晚进行。布拉德利指示他的参谋将这一消息通知海岸线外的美国陆军高射炮部队和海军部队。布拉德利要确保运载着伞兵的C-47型运输机在接近西西里岛时不会遭到友军炮火的攻击。

  为了保证空中运输的安全,还专门在从马耳他到西西里岛的空中设置了一条几英里宽的走廊。任何盟军部队都不准射击这条空中走廊以内的飞机——尤其是当这些飞机从南方飞过来时。第82空降师的指挥官马修 里奇韦少将还是很担心。当他向美国海军表示了自己对友军火力的担心时,水手们告诉他:他们无法承诺确保运输机的安全。

  然后马修 里奇韦来到巴顿将军那里,坚持要求海军做得更稳当一些。巴顿随即与海军指挥官通话,要求他们确保高射炮不会对之前设置的空中走廊内的飞机开火。马修 里奇韦又走访了滩头的美国陆军炮兵部队,以确保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即将到来的空降行动。

  但是不幸的是,那一天德国空军对沿岸的盟军部队和海岸线外的军舰发动了空袭,这使得本来就存在风险的状况更加恶化了。一艘美国海军的补给舰被直接击中并爆炸。因此,海上和地面上的高射炮手做好准备,要向在他们头顶飞过的任何飞机开火。

  就在那天晚上,美军第82空降师的第504团的2300多名伞兵在突尼斯登上了144架C-47型运输机,然后起飞。两小时后他们到达了马耳他的检查点,之后飞向安全走廊,北方70英里外就是西西里岛。当运输机队接近西西里岛时,德国空军的轰炸机轰炸完盟军部队和军舰后刚刚离开。紧张不安的美军高射炮手听到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后,他们担心德国空军的另一轮空袭来了——虽然这些飞机来自南方——于是他们装填好了高射炮。

  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一批C-47型运输机到达目标海岸后转向西北,向35英里外的杰拉空投伞兵。没有人向它们开火,所有的运输机都将部队空投至空降区。因此后面的运输机也就不担心了。指挥官威廉 亚巴勒中校乘坐的飞机靠近海岸700英尺处。这一次,美军一个高射炮手开火了。数以百计的其他高射炮手也随之开火。

  “这使我们大大惊讶和困惑,因为他们所瞄准的飞机来自北非方向,那里早就是盟军的区域了。”一位水手后来回忆道。当时他迅速来到甲板上,他所在的军舰也在使用所有的舰炮向飞机开火。他看到飞机在采取规避动作,但是无济于事。“这是非常可怕的场景,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另一个水手说,弹幕就像“由爆炸物组成的窗帘,高悬在天空,阻止所有外来入侵者进入西西里岛,不论是友军还是敌军。”亚巴勒中校所乘坐的C-47型运输机与其它所有飞机一样,不断闪烁着琥珀色的方位灯——这个约定的信号表示他们是友军。但是地面部队可能是没有人注意到信号或者是不理会这些信号,以致炮火越来越猛烈。

  亚巴勒中校经受住了严重的考验,即使当他看到附近的飞机爆炸起火并坠落地面时,他也试图保持平静。一些运输机被直接击中,发生爆炸被摧毁。许多伞兵为了逃离这些飞行棺材,直接跳伞出去,不管下面是陆地还是大海。当他们缓缓降落时,地面的高射炮手还在跟踪射击他们。一些伞兵降落在海中,抓住海面上的飞机碎片。令人可怕的是,海军炮手降低了瞄准器,开始用机枪和20毫米口径的机炮扫射那些无助的伞兵和机组人员。当他们意识到犯了错误时,水手们放出了小船,试图营救幸存者。

  为了躲避来自下面的炮火,运输机打乱了队形;一些运输机掉头飞回非洲。一些飞行员称,当他们离开西西里岛时,海军炮手还跟踪射击了20英里。

  巴顿、布拉德利和里奇韦三个人在海滩上看着这场大灾难在他们的上空发生。布拉德利感到十分震惊,他站在开阔地带,惊愕地看着,虽然处于被爆炸碎片击中的危险之中。屠杀仍然在继续。甚至一些伞兵幸运地安全着陆,却发现友军部队向自己开火,因为友军认为他们是德国间谍。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证实有23架C-47型运输机被击落,37架受到严重损害;60名机组人员随他们的飞机坠毁,229名伞兵死于友军的炮火。由于504团的其他成员已经返航,因此这些人逃过了一劫。第二天早上,这个团在西西里岛部署的兵力少于550人——只相当于该团全部兵力的四分之一左右。

  这次误伤事件发生两天以后,盟军又实施了另一次空降行动——124架飞机试图向西西里岛伦蒂尼附近的一座大桥空投伞兵。令人吃惊的是,安全走廊又一次没有起到作用,运载着伞兵的许多飞机陷入友军的炮火之中,结果有11架飞机被击落,另外有50架飞机受伤。

  盟军为此成立了一个调查委员会,以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答案很难使任何人满意。西北非空中运输部队司令部司令保罗 威廉姆斯准将也无法确定是海军还是陆军首先开的火。但事实是这两支部队都随意开了火。

  美国海军官方历史学家、海军少将塞缪尔 埃利奥特 莫里森在他的许多历史著作中几乎没有提及这一事件,而将灾难归罪于陆军和空军。他坚称作战行动通知得太晚了,来不及传达到所有军舰——12个小时的时间显然不够。他还抱怨说,C-47型运输机本来应该以更高的高度飞过来,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这将意味着伞兵要在更高的高度跳伞,因此更容易受到地面火力的攻击。英国海军上将安德鲁 坎宁安表示,他的炮手有权向飞过他们军舰的任何目标开火,“除此以外,海军别无选择。”

  令人遗憾的是,友军误伤事件在二战以后的多次战争中仍然发生。

  在美国陆军于1982年进行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检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发生的友军误伤事件。他们认为,友军误伤给美军只造成了很少的伤亡,不到2%。其中大多数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将近三分之二的误伤事件是由地面对地面的火力造成的。

  美国军队在1991年的“沙漠风暴行动”期间因误伤事件而导致伤亡的比例大幅度上升,尽管此类事件由空对地攻击造成的数量明显减少。据称在“沙漠风暴行动”期间美军战斗死亡的148人中,35人死于友军误伤,占24%左右。虽然大多数是地面对地面的火力造成的,但是美国空军的空对地攻击也导致了4次误伤事件。

  美国的军事指挥官为此采取了一系列减少友军误伤的措施。虽然不是所有的措施都成功了,但是误伤的数量已经下降了。

  1994年4月美军发生了一次悲剧性的空对空误伤事件:在预警机控制下的两架F-15型战斗机误把美国陆军的两架“黑鹰”直升机当成敌机而发动攻击,结果两架“黑鹰”直升机都被击落,造成26人死亡。

  在2003年3月开始的第二次海湾战争期间,分析表明,友军误伤造成的美军死亡人数占到了战斗死亡总人数(115人)的11%。其中一次误伤事件于2003年3月23日发生在伊拉克南部的纳西里耶市:10名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受到美国空军两架A-10型攻击机的扫射而死亡。调查人员认为飞行员没有罪,而将责任归咎于呼叫空中打击的海军陆战队空中管制员——他明显违反了标准作战规程,因为他并没有看到目标。

  也发生过地对空的友军误伤事件。2003年3月22日,美国陆军的“爱国者”导弹击落了一架英国皇家空军的“旋风”战斗机,造成两名机组人员死亡。两天以后,一枚“爱国者”导弹锁定了一架美国空军的F-16型战斗机,但是战斗机飞行员用反辐射导弹摧毁了这枚导弹。幸运的是,没有造成地面人员死亡。2003年4月,一枚“爱国者”导弹击落了一架美国海军的F/A-18型舰载战斗机,导致飞行员死亡。

  从此以后,这类友军误伤事件数量大幅度下降,其中部分原因是改善了航空武器和发射系统以及提高了射击的精确度,部分原因是情报更准确,另外也因为很少有盟军地面部队部署在有危险的路线上。

  如今,美国人更关注的是“间接伤害”事件——由于部队的军事行动造成平民死亡或受伤。例如当地面部队受到敌军攻击时,通常会呼叫空军部队来支援他们。如果地面部队提供给空军部队的有关敌军位置的信息不是很详细,而前来支援的空军部队由于来不及或者忽略了对敌军具体位置的核实与确认,在这种情况下空军部队对敌军发动空袭很容易导致间接伤害,造成平民死亡或受伤。友军误伤事件一直是美军非常关注的问题。虽然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军由于友军误伤而导致的伤亡人数已经减少了,但是这类事件造成的伤亡人数的比例在“沙漠风暴行动”中达到高峰。近年来友军误伤事件的频率和严重程度都在下降。现在美军的注意力集中在平民的伤亡方面,因为杀死或者伤害平民会严重损害美国的利益,因此必须采取专门的措施来限制甚至消除这种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