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府”元老于右任的台湾生活

作者:吴十洲 来源:人民网-国家人文历史
2016-05-24 12:20:00

  白头夫妇白头泪

  1949年11月下旬,于右任得知发妻和女儿仍在重庆等他,于是从台北飞到了重庆。可是,妻子、女儿因等不着他,几日前去了成都。在重庆,于右任一直设法与妻子取得联系,但没有成功。11月29日,解放军攻城的炮声越来越紧,于右任在众人的劝说下,不得不乘飞机返回台湾。他于是更加伤感,常叹息道:“我好想念她们呀!”

  他苦等时局的变化,希望有生之年可以返回故乡,希望能见到自己的结发妻子高仲林以及长女于芝秀等亲人。

  1958年,正是于右任与他的发妻高仲林金婚之年,但本应在夕阳岁月中相偎相依的这一对夫妇,却被横亘的海峡所阻隔。人们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但当时,老伴在大陆的生活到底如何,他根本无处知晓。于是,他写下那首哀痛的诗:“两戒河山一日箫,凄风吹断咸阳桥,白头夫妇白头泪,留待金婚第一宵。”

  1961年,是于右任的妻子高仲林女士80大寿,这样的重要时刻,于右任却不能陪在妻子身边,他在苦闷中给香港的朋友吴季玉写了封信,倾诉衷肠。在吴季玉、章士钊的奔走下,这个消息被周恩来得知。周恩来亲自安排,以高仲林的女婿屈武的名义,集合了于右任在大陆的其他亲属,以及老朋友孙蔚如、茹欲立等20余人,在西安为于夫人举行了寿宴。寿宴过后,高仲林欲写信告诉于右任这一消息,又恐消息如果传到台湾当局耳中,会给于右任带来不好的影响。高仲林的挚友邵力子给她出主意说,宋代《爱莲说》的作者周敦颐也姓周,有一号为“莲花”,便为周恩来取了一个雅号名“莲溪先生”,隐晦地告诉于右任,自己的寿宴,是在周恩来的关怀下,办得圆满热闹。

  伊人隔岸,如何不应?于对此十分感动,思乡之情更甚。

  1964年,于右任的好友吴季玉从香港赴台为于右任祝贺生日,谁知这次台湾之行竟成两位老友的永诀。吴季玉的行踪已遭国民党特务侦知,因此抵台后不久即遭暗杀了。于右任闻听噩耗,悲痛欲绝,身体每况愈下,1964年5月1日,也成为于右任在世的最后一个生日。

  每日三千字,长生一万年

  即使在病痛的时候,于右任仍然尽可能地多做事,而他最看重的事往往与文化教育有关。

  看书、写字是于右任的生活习惯,一旦离开便非常难受。他在1964年1月14日的日记写道:“数日因事未看经书,心中不安。”而他之于“写字”(书法),则更是不可分离,以此作为日常之事。有些熟人到于右任家,从纸篓中拣回不少珍贵墨宝。于右任从11岁开始练习王羲之的《鹅字帖》,后来他又醉心于遒劲峻拔、庄重茂密的北魏碑帖。中年以后,又专攻草书,自称:“余中年学草,每日仅记一字(即每日一个字写无数次),两三年间,可以执笔。”

  靠着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于右任最后博采众长,融会贯通,自成一家,形成名闻天下的“于体”草书。他的初期草书,沿袭魏碑的磅礴之气,用笔险劲峭拔,大刀阔斧,旁若无人。随着年岁渐高,后期草书渐入宁静恬淡之境,晚年更臻成熟,达到挥洒自如、炉火纯青的境地,信手拈来,皆成佳构,被尊为“一代草圣”。

  由于求他写字的人很多,他每天常常要写三四十张纸,虽然劳累,但却乐此不疲。他写字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唯一讲究的就是不用墨汁写字,必须现磨现写,而且一定要用开水磨墨。每写到痛快处,就大呼“取墨来”。

  于右任一生写得最多的条屏是“为万世开太平”,有一两千幅之多。这是他的心声。如果是比较了解的人,于右任则特为其撰句,他给张大千的对联是:“富可敌国;贫无立锥。”送给蒋经国的则是:“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复旦大学校友黄季陆去台后,掌管教育,有一次请他书赠数语,于右任挥笔题书:“将中国道德文化从根救起,把西洋文明迎头赶上”。

  于右任一生写的书法作品,有人粗略估计在五万件以上,作品之多,当代无双。为此,著名书法家沈尹默曾当众调侃于右任:“于院长的字不如我的字值钱,因为于右任写得太多,而我写得少。”于右任听了不以为忤,笑着说:“物以稀为贵嘛。”

  于右任晚年贫病交加,生活寂苦,处境凄凉,以至于镶不起一副假牙,在荣民总医院住了三天院就喊着要回家,连说:“太贵了,住不起。”有一次,他牙疼得厉害,朋友劝他拔牙,并推荐台北最好的牙医,拔一颗牙300元台币,于右任苦笑着摇摇头,“太贵了!不要拔了。”

  即使潦倒至此,于右任仍不以钱为意。他手临的《标准草书千字文》,汇集从东汉末年起到清代的154位书法家,共计1027字。这本书在他生前共修订了9次,1961年在台刊印时,于右任与出版商约定不取一文稿酬,只要求定价低廉,便于读者购买,意在推广、普及。